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攝影&文字: William Wang
地點:義大利斐冷翠烏菲茲美術館前米開朗基羅雕塑作品大衛像(2000/03/08)正片翻拍


終於可以再去剪頭髮了,自從一月失敗的小呆瓜頭,足足留了四個月,才有足夠的長度再剪第二次。

人到中年,很難不驚覺外表明顯的改變,如果沒有一點中年的厚顏,那就只好永遠悼念逝去的髮線。隨著天氣暖化,髮線也如北極冰原般,悄悄往天頂的方向消融。然而,這種緩慢而不知不覺的版塊移動,是卑鄙的、是猥瑣的,擔心的不是一次徹底改頭換面,而是冰原最終殘留的形狀,是否符能合自己的期待。

設計師Lisa又不在,上次,她沒有注意我兩側已略高的髮線,僅為了製造空氣在髮中流動的效果,就胡亂在我頭上開了許多小洞,之後,我經由那幾個破洞,在鏡中窺見油亮的頭皮,很是礙眼,像穿著破了洞的褲子,露出底褲,如不小心掩飾,太陽下,肯定會泛出閃閃金光。

約半個月後,Lisa又打電話來關切,她問我自己整理頭髮時有沒有問題?我心想,褲子破了,還能換件不破的,頭髮剪了這幾個洞,可不是十天半個月能長得回來,只好無奈的表示一切尚可,還不急著再剪。

向田邦子「女兒的道歉信」第二篇,她對身邊的男性,有很棒的觀察,也是我很喜歡這本書的原因,其中188頁寫她眼中的髮型設計師「宮崎定夫」

「女人善變。女人的頭髮更是善變,至於經常和這兩者打交道的名髮型設計師『定夫』,究竟是什麼樣的男人呢?........做美髮這一行算是一種報應。一如在冥河堆積石頭,明知道隨時都會垮下還是得繼續幫女人做頭髮,甚至還得以冷靜的視線將蓬亂、坍塌的程度列入考慮。......對女人而言,做頭髮是淚水和嘆息的代價,美容院是抒發心頭鬱悶的地方。坐在美容椅上的女人是誠實的。儘管臉上化著妝,一但洗了頭恐怕也虛榮不起來了。把頭髮交給別人打理跟以身相許頗有些類似。定夫就像暫時的情人、樂觀的牧師、無照營業的算命師和能夠保守秘密的心理醫生一樣,而且他的周遭十分乾淨清爽。」

我不禁感嘆,在髮廊裡,有涵養、有氣質還有一副好身材,像定夫一樣,曾經想當藝術家,但因家貧而走上髮型設計師這行的男設計師太少了。

我所見「男性髮型設計師」,多半時髦而浮誇,長相俊俏,修整有致的眉毛,頭髮挑染著不同的顏色,髮藝雖平庸,口技頗佳,說得比剪得好,也耐心傾聽,俗艷女子,一上座後,總有一搭沒一搭的調著情 ,不小心透露著近來的心事。

這次幫我剪髮的是一個男設計師,失落的中年男人,頭頂有著麥當勞"M"字形的標記,這個"M"很熟悉,我猜想,大約也是Lisa的傑作。他雙頰浮腫,眼晴一點泡泡的,還看得出,那層肉之下,曾經英挺過一回,和張宇、庹宗康由瘦轉胖的心路歷程很相似,他已不再有什麼指定的客人了,不能再靠著那張英俊的臉,在這一個行業,就像過時的藝伎、失寵的妃子,只能坐在後台,眼睜睜的看著。

女人把頭髮交給別人打理,跟以身相許頗有些類似,面對這些善變的女人,我猜想,她們對待這發胖的型男,並不是更換設計師,多半是直接換一家髮廊。

如果說女人的過去,是夜裡瞬開的曇花,開得快,謝得也快,但終究還曾經是朵花,開過一回。然而,男人發胖,勉強形容,只能說,曾是用麵團捏好的大衛像,身材比例,都曾完美過,蓋上鍋蓋之前,你期待地再看上一眼。

鍋蓋打開,只剩驚呼連連,「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啊!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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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willywa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6) 人氣()